青春华章|9人36天1万公里,这个夏天我们在青藏高原调查城市植被
【编者按】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越来越多的高校学子走入真实生活,去寻访祖国的角角落落。他们或是去偏远县乡支教,或是去考察河流生态,或是去拜访非遗传承人……他们把青春书写在祖国大地上。
当理想与现实碰撞,当知识与力行结合,他们体会到了怎样的青春滋味?又对社会与未来产生哪些新的想法?2024年9月,澎湃新闻推出“青春华章·青春正澎湃”特别策划,记录年轻的模样、成长的脚步。
9个人,36天,超过10000公里行程,完成了17个县、地级城市的植被调查工作。我想讲述这个夏天,我们调查青藏高原城市植被中的一些故事。
2024年7月18日,我所在的团队一行9人正式开启青藏高原城市植被调查,以期为高原城市植被的保护与利用提供科学依据。青藏高原作为地球的第三极,有独特的城市植被类型和生态功能,是团队近期新的关注点。由于高原环境的特殊性,城市植被亟待开展系统的调查研究,为后续城市绿化的规划建设提供数据支撑和理论支持。
本次调查的9名成员分别来自全国四所高校——华东师范大学生态与环境科学学院(高志文博士)、西安建筑科技大学交叉创新研究院干旱半干旱区生态科学与工程研究院(杨森博士、兰露怡、何林、姚瑶)、黔南民族师范学院(俞筱押教授),昆明学院(杨瑞申),还有两位司机张值和杨宏。
城市地貌与景观。 本文图片均为 高志文 供图(除署名外)
团队合影
爬坡上坎、翻墙、垮沟、防野狗,以及高原科考“四大挑战”
在西藏,早晚温差较大。早晚我们得穿上加绒衣服,有时候还得裹上羽绒服。一到中午,太阳一晒,我们又得换上轻便的短袖。野外调查,爬坡上坎、翻墙、垮沟、防野狗是基本常态,有时候还得去摘点野果子解解馋,比如那酸甜可口的粉枝莓。虽然室外的调研活儿挺累人的,但不得不说,这些看似寻常的小插曲,实际上给我们的调研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植物拍摄花絮
但青藏高原的野外调查也存在诸多挑战,动辄4000m以上的海拔、多变的天气以及遥远的路途等,让每一步行走都值得尊敬。
挑战之一,当然就是高反。“青藏高原专治嘴硬”的传说再一次得到了验证,几位号称绝不会高反的“硬汉”也纷纷抢着吸氧。但,我还是要说,缺氧不能缺精神(虽然但是,缺氧的时候真的精神不好)!
挑战之二,晕车。青藏高原上,地广人稀,城市之间相隔甚远,路上的时间和调研时间基本五五开。队伍里三位女同学容易晕车,对她们来说,其实每次的长途旅程都是一种考验,但她们也坚挺了下来。好在沿途的风光真的只能说一个字:绝!
挑战之三,厕所。这点无需赘述了——阿里地区,有些地方甚至几十公里内没有一丝遮挡物。
挑战之四,难以触及的“绿地”。我们的城市植被调查覆盖了整个中心城区,涉及多种用地类型。其中,一些废弃地往往无路可通,要么门户紧闭,要么无人可询。另外,当我们试图进入一些机构和部门的绿地调研时,常常遭遇困难(有些保安不会讲汉语,让沟通雪上加霜)。我们也希望有关部门伸出援手,为我们的科研工作提供便利。
部分植物照片
扎实工作与美丽邂逅
挑战归挑战,真的开始工作了,大家的精神头都是很足的。植物拍摄记录过程中,拍摄的条件没那么好,土坑里趴着卧着是常事,从这个角度,植物拍摄过程和战地记者的日常好像有那么一点相似性?但是,对我们来说,当看到这些绝美的植物的时候,就会发现不躺下和它亲切对话,或者不干脆给它跪下来,不足以显示对其崇高的敬意,salute!
标本采集和压制
室外工作完成后,便是大量的室内工作,主要是植物标本压制、数据拍照备份、图片整理等等。压标本几乎每天都要进行,原则上第一次记录的物种都会采集(除非无法采集到),这个工作除了标本本身的科研价值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如果别人不相信你的分类学水平,可以提供一个证据用以“翻案”。
旅途中,有很多愉悦的瞬间,也让我们切实走近了广博祖国大地上不同的风俗与风光:在阿里,我们获得了荣誉勇士证书;餐桌上,不同城市的大家分享各种故事;当然,还有用各种方式朝圣的人们(某种程度上我们也是来朝圣的);工作提前完成,能让我们早早收工,这份提前的喜悦让人格外满足——如果今晚的住宿地海拔能低于4000米,那这份快乐,无疑将成倍增加。
调研途中,我们也偶遇了诸多从未见过的动物,比如狐狸、牦牛、岩羊、瞪羚、藏羚羊、黑颈鹤、土拨鼠、藏野驴以及秃鹫等,我们也都为它们留下珍贵的影像记录。拦路的小狐狸、遍布山野的土拨鼠等等,是我们难忘的意外邂逅。
部分动物照片
开始行走,便总有能解答问题的一天
回首这36天的调研历程,我们克服了高反、晕车、恶劣天气等诸多困难,深入西藏17个城市,收集了大量珍贵的数据。从巍峨的雪山到广袤的草原,从繁华的城市到宁静的村落,风景如同画卷,一幅幅展开在我们眼前:高原上顽强生长的野花、风中摇曳的经幡、藏民脸上淳朴的笑容,让我们对生命和自然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我们也在试图勾勒出西藏城市植被轮廓的画卷,她隐藏着无数生命的奥秘与奇迹,静静地诉说着自然与人文交织的故事,等待我们的发掘和探索。
正如理查德·梅比在《杂草的故事》中所言:“美,是一场过程,是生长和衰老中表现出的优雅,是乔治·斯塔布斯笔下的牛蒡叶,也是乔治·德梅斯特拉尔被牛蒡果实的精巧结构所激发出的灵感” 。青藏高原的植物,无论身处何处,都展现出生命的顽强与美丽。那些生长在废弃地中的植物,更是用它们的坚韧与顽强,为我们诠释着生命的意义。
最后,我们用废弃地中采集的18种植物(羽叶千里光、大火草、白草、粗茎秦艽、棒头草、杏叶沙参、长花铁线莲、一年蓬、圆叶牵牛、两头毛、大针茅、大花醉鱼草、花苜蓿、柱果绿绒蒿、假苇拂子茅、蒲公英、截叶铁扫帚、三脉紫菀)制作成手捧花作为结束,以此感谢华东师范大学、西安建筑科技大学、黔南民族师范学院、昆明学院各位老师和同学们的共同努力,感谢司机师傅的辛苦驾驶,也感谢沿途遇到的每一位可爱可敬的人。
团队用废弃地中采集的18种植物制作成手捧花作为结束
事实上,作为城市化进程下逐渐形成的新植被类型,城市植被正被越来越多的学者重视,新版《中国植被志》编研工作更是将其列为一个单独的植被型组,足以显示其重要性。近年来,在华东师范大学达良俊教授的带领下,科研团队在黑龙江、吉林、山东、浙江、上海、陕西以及云南等多地开展城市植被调查,取得了诸多进展。
青藏高原景观
我想,在这一次次城市植被调查的路上,我们都是在行走中一步步更好地去理解这个系统的美,也更加明白这个系统比曾经我们以为的要更复杂。即使用尽一生也可能也仅能理解这部无字天书的一行,但至少开始行走,便总有能解答这些问题的一天。
(澎湃新闻记者邹佳雯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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